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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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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的地磚采用的是特殊的材料,能夠降低噪音,即便有許多人快步走過,也聽不見半點腳步聲。正因為這個緣故,蘇徽一扭頭才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大群的人。

他們穿著科研部的制服,將邀請函遞上,對蘇徽說,他們想請他去他們的部門配合一下研究工作。

“我記得我在醫院的時候已經給你們寫過一份詳細的報告了。”蘇徽皺了下眉頭。

“但有些問題,我們需要更加詳細的答案。”為首的負責人彬彬有禮而又語氣強硬。

蘇徽又好氣又好笑的扯了下嘴角,沒有直接拒絕,姑且算是同意了這人的請求。

負責時空穿梭的項目的科研人員對外雖然宣稱他們只是一個小組,可實際上真正參與到這個計劃中的人數目非常之多,其中不少都是國家頂級的精英,科技研究所三分之一的地盤被劃歸成了這個項目的試驗基地,蘇徽被直接帶到了地底最深處的總部,在那裏接受詢問調查。

因為蘇瀅的緣故,這群人從頭到尾對蘇徽都十分客氣,哪怕是搞科研搞到瘋瘋癲癲的科學怪人,在面對蘇徽的時候也終歸是有基本的情商。他們沒有采用審問犯人的調查方式,不是問一句然後讓蘇徽答一句,幾個老者圍著蘇徽坐在舒適的坐具上,像是聊天一般詢問蘇徽在另一個時空的經歷。

他們讓蘇徽詳細列舉出了兩個平行時空的不同,聽蘇徽說著說著,還會興致勃勃的點頭,悄悄交頭接耳幾句,仿佛蘇徽的回答是印證了他們的什麽猜想似的。

蘇徽一個研究歷史的博士生,當然沒能聽懂這群物理學家交談的都是些什麽,他只是感覺到了,這些人似乎對平行時空並不驚訝。

在這之前,平行時空一直只是一個概念而已,學術界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平行時空的存在——直到蘇徽因為時空風暴的緣故,誤打誤撞從一條時間線上的端和三年跳到了另一條時間線的端和十二年。可是眼下這群老學者的表現卻讓蘇徽感覺,他們對蘇徽的這一場經歷早就有了預判。

而接下來,蘇徽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了一個更讓他驚訝的事情——其實他一直去到的,是錯誤的時空。

那個嘉禾最終被廢、死於毒酒的時空,才是他本該前往的目的地。也只有沿著這條時間線發展,才能有蘇徽眼下所存在的這個二十三世紀。

可是蘇徽的第一次穿越,就去到了錯誤的目的地,時空坐標出現了細微的偏差,而就是這一點細微的偏差,將蘇徽送到了另一條時間線上。他以“雲喬”這個身份,在這條時間線上觀察到了一個性格略有不同的周嘉禾,又以“雲微”的身份再度回到這條時間線上,陪伴著這個周嘉禾度過了短暫的一年時光,在因傷勢而被迫回歸二十三世紀的時候,他碰上了時空風暴,反而誤打誤撞的降落到了他本該去的時間線。

於是接下來他在那條“正確”的時間線上看著嘉禾死去,最終又因為奇怪的原因再度回到了他之前待過的那條時間線,還失去了記憶將自己當做了歷史上宋國公康懋的孫子,做了女皇身邊的錦衣衛校尉。

蘇徽在這條時間線上,感慨於歷史發展與他所熟悉的進程大有不同,史料記載中本該在紫禁城中安然度日的周嘉禾居然去了邊關、打了勝仗還提前爆發了與功勳之間的鬥爭,他以為是自己的介入所帶來的蝴蝶效應,導致了歷史的大幅度改變,蘇徽攜帶的AI為此還驚慌了好一段時間,生怕歷史偏轉的幅度太大,蘇徽回不到自己所熟悉的二十三世紀——而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之前他的擔憂完全就是白費,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他這個時空所對應的歷史,無論怎麽更改,對於蘇徽出生的時間線都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現在學者們好奇的是,蘇徽為什麽會從“錯誤”的時間線去到“正確”的那一條,又為什麽還能從“正確”的時間線再度回到“錯誤”的那一條。前一種情況也許還能解釋為巧合、運氣,當碰上時空風暴的時候,穿梭儀為了保護蘇徽只能將他隨機拋入平行時空,他誤打誤撞的進入了他本該去的“正確”時間線,也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可是後一種情況就詭異了。

按照蘇徽的說法,他當時因為時空排異反應的緣故,身上受的箭傷遲遲不能愈合,差點就死了,這時候AI如果想要保護他,也應該是啟動傳送儀將他送回二十三世紀才是,怎麽又把他拋回到了他過去待過的那條時間線?

而且根據蘇徽的說法,AI當時是出於關機狀態。他回到“錯誤”時間線後,身上的傷全好了,連疤都沒留,還失去了記憶以為自己是夏朝的古人,而他身邊的人也都遭到了催眠,真將他當做了什麽宋國公之孫康彥徽。

“看樣子是有人幫了你。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甚至不確定他是不是屬於我們所在的這個時空。”一名專家下了結論。

“搞不好連人都不是。”另一個學者補充了一句。

“你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嗎?”還有個學者不死心的追問。

蘇徽搖頭,“我真記不得了。我說了,我當時因為夏文宗的死而傷心,失去了意識。之後好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我能感受到有人在為我治療,可我沒辦法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是康彥徽了。”

“歷史上並沒有康彥徽這個人。”

“嗯。”蘇徽點頭,“看起來是那個人為我專門捏造出來的身份。”

“說到歷史,我有件事很在意。”這時另一個學者插話道:“蘇博士,按照你的敘述,你有試圖改變歷史對吧,無論是那條正確的時間線,還是那條錯誤的。”

蘇徽心虛的閉上了嘴。

“歷史改變的後果我們姑且不論,蘇博士,你的行為非常愧對你的職業。”

“我知道。”他輕聲說。

對自己研究的歷史人物產生感情以至於做出偏離理智的事情,這是史學家的大忌,史學的研究本該是客觀的、不摻雜任何個人感情的。

“所以我們將您的名字從時空穿梭志願者的名單上剔除,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而非僅僅只是由於令堂的施壓。”

“也就是說,時空穿梭的研究還要繼續進行?”蘇徽感到了些許不安。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學者笑道:“國家為了這項研究投入了大量的經費和幾代人的心血,怎麽可能放棄呢?”

作為一名歷史學者,蘇徽從人類千萬年的發展中總結出了一條規律——任何的發明創造,背後都有生產力的推動。是需求推動了創新,而創新又轉而推動社會的發展,促生新的需求。這就好比在農耕社會絕對不會有電腦的發明,因為農耕社會不具備對計算機的需求。

蘇徽所在的二十三世紀並不算特別和平,各國都鉚足了勁出產新的武器,時空穿梭裝置的研究,意義在哪裏?難道是為了改變敵對國的發展歷史,將其扼殺在誕生之初嗎?

可是平行時空既然是真的存在,那麽歷史的改變也只會創造出一條新的時間線而已,這樣的改變是毫無意義的。

那天從科研所離開之後,蘇徽回到家中打開了通訊器,聯絡上了自己的母親。

端和八年,嘉禾虛歲二十一,在許多人心中,已是個半老的姑娘。

朝臣們自嘉禾十六歲後就開始為她尋覓夫婿,每年冬月嘉禾生辰,這樁事總要被拿出來念叨一番。某些臣子操心皇帝的婚嫁之事,比杜銀釵這個親生母親都還要上心。

杜銀釵在嘉禾前來問安的時候,將禮部尚書送來的奏疏遞到了她面前,嘉禾掃了一眼就知道這老兒又是在催促她成婚,輕嗤了一聲說:“我就算不成婚,後宮也有人打理,不用他操心。”

“可他說,你不成婚便沒有後嗣,周氏江山不穩。”

“那他們怎麽不催催長姊呢?”嘉禾理直氣壯的問。

榮靖端和三年嫁人,端和八年都未曾妊娠。嘉禾三年前明知杜榛有意殺她卻故意放過了他,這三年來杜榛被囚在公主府,榮靖也因為邊疆戰事平息的緣故甚少離京,因此著夫妻倆有大把的時間團聚,就這樣都沒能有個後嗣,簡直讓人忍不住懷疑這對夫婦是不是哪一方有毛病。

假如榮靖是個男人,成婚五年沒有孩子,只怕早就有一堆的人趕著給他送來側妃美妾,可偏偏榮靖是個女子,就算有人想要巴結榮靖,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將面首擡去她府上。

“你長姊若是有娠,誕下的孩子無論男女,可都是你的威脅。”杜銀釵半是玩笑半是認真,“你能夠做皇帝,那麽她的孩子也能。”

“長姊若要子女,那我便將其過繼到我這裏,親自寫詔書冊封其為儲君。”嘉禾表現的很是大方。

“話雖如此,可你也的確需要對你的婚事稍微上心一點了。”杜銀釵正色道。

這不是她該說的話,即便做了數十年的夏朝婦人,她的婚戀觀仍有過去的影子,自由戀愛、平等交往都是她那個時代教給她的東西,更何況以杜銀釵的眼光來看,二十一歲實在是太年輕了,早早結婚簡直是浪費。

可是今日,她卻勸嘉禾考慮婚姻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小蘇,危,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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